分类:生活都市
更新时间:
2022-01-12
浏览次数:
368
来源:
(1
还记得,那是高中一年级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那一天,还差一个月才年满16岁的程子俊,正窝在被窝里大战《只狼》的
时候,突然受到爸妈的传唤。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PS4手柄,推开门
来到客厅里,发现爸爸和妈妈已经正襟危坐的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他们两个一头一尾的坐在长沙发的两端,妈妈抱着胳膊,冷着一张脸,一言
不发;爸爸则端着他的大号保温杯,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扶扶眼镜,一会儿
又装模做样的吹了吹保温杯里的热气,砸吧上两口热茶,也是不说话。
程子俊见状,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这二位,準是又吵架了!
这种状况,程子俊已经屡见不鲜了,每次他们两个吵完架之后都会冷战,谁
也不搭理谁,每次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充当中间人,替他们两个传话,尽管他们
之间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两尺。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程子俊早已是轻车熟路,他大大咧咧的来到两人旁边的
沙发上坐下,问道:
「说吧,这次又是替谁跟谁讲和啊?」
爸爸干咳了几声,拿起手中的保温杯,对着杯口吹了吹,然后生怕烫到似的
小心翼翼的砸吧了一小口里面的枸杞茶水,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保温杯
放下,然后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一系列繁琐冗长的準备工作做完之后,他这才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反複
搓着手指,像是在斟酌着词句,半天才说:
「小俊吶,这个,呃……」
爸爸正準备长篇大论,一旁的妈妈终于不耐烦了,打断他道:
「儿子,我和你爸决定离婚了,但是你放心,爸和妈都会一直爱你的。」
爸爸对自己的话被打断这件事,显得很不高兴,他本来就阴云密布的一张脸
又深沈了些许,整张脸就像是一块黑黢黢、硬梆梆的木炭,他沖着妈妈埋怨道:
「你这个人,不是说好的由我来说的嘛!你怎麽又来抢我的话!」
妈妈有些无力的摊摊手,说:
「等你说啊,我看等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到正题……」
爸爸还想争辩,说:
「小俊他还小,我们对他讲话得讲究方式方法,你一下子就把事情说得这麽
直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接受不了怎麽办?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妈妈感觉爸爸又要开始滔滔不绝,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她说:
「行行行,您是大学教授,我没有您懂教育,行了吧!」
爸爸继续说:
「不是我想跟你吵,我是跟你讲这个道理,像小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他的
三观还没有完全形成,心理防御机制还不健全,很容易受到伤害,一不小心就会
留下心理创伤的呀,我们得循序渐进,讲究方式方法……」
「爸。」
坐在一旁的程子俊终于忍不住了,打断道:
「爸,妈,我支持你们,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们的感情淡了,也没
必要勉强在一起,这些我都懂。」
爸妈齐齐的看向程子俊,有些惊讶。
「小俊……」
程子俊摆摆手,说:
「你们不用说了,这些年只要你们俩在一起就吵架,在一起就吵架,我劝架
累都累死了,赶紧离了拉倒,省得老让我操心。」
爸妈哑口无言,想不到才上高中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了,你们离了之后,我跟谁?」
程子俊冷不丁又抛出一个炸弹问题,搞得他爸妈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还是爸爸先开了口:
「呃,这个,是这样的,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一下,因为爸爸在大学教书,在
教育方面,嗯,这个,有些优势,至于你妈妈,那个,呃,你也知道,她是舞蹈
演员,经常要演出啊,排练啊,什麽的,还经常出国,所以你留在爸爸这边,对
你的教育要好一些。」
妈妈这次出奇的没有打断爸爸一连串的「这个那个」,而是等到他说完,才
补充道:
「儿子,你以后就跟爸爸继续住在这里,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的,我跟你爸爸
说好了,他不反对。」
爸爸连忙补充:
「对对,我不反对,你要是想你妈妈了她可以随时过来看你,或者,你过去
找她小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程子俊又问:
「那以后妈你住哪?」
妈妈笑着说:
「妈妈先回你姥姥家住几天,然后就在舞团附近找找房子,你放心吧,妈妈
不会走远的。」
程子俊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自己琢磨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说:
「行,我同意了,这事就这麽定了吧。」
说罢,拍拍屁股起身,回自己房间继续大战《只狼》去了。
(2)
起初,程子俊的爸妈还担心儿子的满不在乎是装出来的,为此还特地观察了
他好几天,结果发现他真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搞得夫妻俩这心里面多少有点不是
滋味。
接下来,就是办离婚手续了。
他们俩也算是和平分手,没有什麽利益沖突,也没有外遇小三什麽的,简单
来说,就是性格不和。
年近半百的爸爸程廷轩是个四平八稳的性子,有点老派,有点古板,还有点
啰嗦,在大学里当教授,平日里的爱好就是读读书,看看报,偶尔去公园里溜溜
弯,打上两套太极拳什麽的,基本上已经提前步入了退休生活。
妈妈杨可如和程子俊是同一天生日,到下个月才满40岁,她是远近闻名的
舞蹈家,经常代表他们舞团在全国巡演,甚至去国外演出。因为是搞艺术的,又
去过很多地方,养成了她洒脱奔放的性格,爱冒险,爱浪漫,爱自由和潇洒,爱
说走就走的旅行。
杨可如当初结识程廷轩,是被他身上浓浓的文人气质所吸引,可结了婚之后
却发现,自己和老公几乎没有共同语言,这麽多年下来,两个人从来都没有一起
旅过游,没有一起看过演出,没有一次浪漫的约会,这让杨可如心里很不满。而
另一方面,杨可如离程廷轩心目中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形象也相去甚远,于是
两个人的矛盾越积越深,终于在儿子考上高中之后彻底的爆发出来,这才走到了
离婚这一步。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天天吵,可真到了离婚
这一步,反倒是心平气和了。
两家人和和气气的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杨可如甚至还说,要趁着儿子暑假
还没结束,带着他好好出国玩一趟,给他们母子俩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程廷轩本来还想唠叨几句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嘱咐儿子到了外面好好
玩,注意安全,要多听妈妈的话。
杨可如也做出了妥协,她没有选择非洲、拉美、南极这些危险系数相对较高
的、可能会招致程廷轩不满的地方,而是选择了非常大众和中庸的普吉岛,作为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要是依着她平日里的性子,这些她去过八百遍的地方,她是
断然不可能再去的。
终于,7月初,母子俩出发了。
程子俊还是第一次出国,兴奋不已,一路上看什麽都新鲜。妈妈杨可如也被
儿子的兴奋劲儿感染到,他们俩放肆的嗨玩疯玩,她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年都没有
玩得这麽开心了,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第一次跟着舞团出国演出的那种新鲜感。
在乘船回普吉岛的路上,母子俩靠在船舱的窗边有说有笑。妈妈杨可如穿着
清凉的沙滩裙,将她习舞多年的优美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程子俊总是不自觉的
瞟向妈妈胸前的那对饱满,随即又不好意思的将视线移开。
杨可如是舞者出身,展示身体的美好本来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因此即便她
注意到了儿子闪烁的目光,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落落大方,毫不避讳的
继续着和儿子的交谈。
渐渐的,程子俊已经有点接不上妈妈的话了,因为他的注意力有一大半都被
妈妈的大胸脯吸引了去。良久,程子俊好似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了句:
「妈,你可真好看。」
杨可如咯咯的笑了起来,说:
「哟,儿子也学会夸起妈妈来啦?快说说,觉得妈妈哪里好看?」
儿子快速的瞥了一眼妈妈的大胸脯,咽了一口口水,说:
「哪都好看,都好看……」
杨可如戳了一下儿子的脑门,说:
「想看你就大大方方的看,贼眉鼠眼的,干什麽呢!你连看妈妈的的胆子都
没有,将来怎麽追其他女孩子啊?你不想找女朋友,妈妈还想抱大孙子呢!」
说着,杨可如将胸前的纱巾一撩,挺起她傲人的胸脯,跟儿子说:
「来,好好看个够!」
程子俊脑袋一缩,羞红着脸说:
「哎哟我的妈,你就别逗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可如咯咯的笑着,说:
「瞧你那胆儿!」
属于母子俩的玩笑过后,回程已经过半。
这时,甲板上突然有人惊呼:
「快看!那个浪怎麽那麽大!」
「天吶!」
程子俊刚想回头,只觉得有成吨的海水劈头盖脸的砸向自己,他几乎瞬间就
要失去意识,好在妈妈的尖叫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糟了,遇到风暴了!
这是程子俊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
下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放在座位下面的救生衣。
站在甲板上的游客已经被足有四五层楼那麽高的巨浪直接卷进了海里,船舱
里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惊叫着,呼喊着,漫无方向的四散奔逃。
程子俊和妈妈就坐在挨着窗边的位置上,因此首当其沖,被灌进船舱的海水
直接拍在了脸上。
他慌乱的摸索着脚下的救生衣,后悔着当初为什麽没有一上船就穿好,好不
容易给他摸到一件,他一把抓住妈妈,将救生衣套在她的身上。刚系好,第二波
巨浪就灌了进来,程子俊和妈妈就像滚筒洗衣机里的两只孤零零的袜子,无助的
被洪流带走,竟直接从船舱另一侧的窗子沖到了外面的海水里。
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四周围全是鹹湿的海水,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
是地,哪里是船,身体完全被水流和风暴牵引着,飘向未知的海域。
昏迷前,程子俊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手一定要和妈妈的手紧紧攥在
一起,一刻也不能分开。
(3)
火辣辣的太阳直直晒在身上,程子俊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分正在快速流失,就
快要被烤成一个人干了。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迎接他的是刺眼的阳光,他适应了好一阵,才勉强能够
看清周围的事物。自己孤零零的躺在一小块沙滩上,脚下不远处就是碧蓝蕩漾的
海水,空气是静止的,仿佛先前经历的可怕风暴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试着动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咬着牙,艰难的踱到水边,将
整个人一头扎进海水里,温凉的海水总算给自己那已经被晒得滚烫的皮肤带来了
些许清凉,他用力抹着脸上的水,努力打起精神,开始仔细审视起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座小岛,小岛的面积一眼就能望到头。
很显然,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居住的迹象。
「妈妈……」
程子俊这才发现,本来紧紧攥着的妈妈的手,终究还是被风暴给沖散了。
他发了疯似的跑上岸,沿着小岛的海岸线撒腿狂奔,却始终没能发现妈妈的
身影。在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他一连串孤零零的脚印。
他绕着小岛跑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妈妈的蹤迹,他靠在一棵椰子树下大口
喘着粗气,经过长时间的暴晒,他已经严重脱水,又沿着小岛跑了一圈,消耗了
他大量的体力,此时的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他擡起头,阳光透过头顶斑驳的树叶洒下来。那里挂着许多大大小小、形状
各异的不知名的果实,看上去饱满多汁。
「要是能吃上一颗就好了……」
他幻想着,舔着干裂的嘴唇,颓然的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的瞳孔开始逐渐的
失去了聚焦,空洞洞的看向远方。
突然,一抹橘红的亮色突兀的出现在不远处的湛蓝的海水里。
是救生衣!
程子俊腾的站起来,打了鸡血似的沖进海水里,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着那抹
橘色游了过去。
近了,近了……
长头发……是个女人……
真的是妈妈!
发现了这一点的程子俊再度加速,顷刻间便来到杨可如的跟前。
杨可如穿着救生衣,怀里抱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硬壳行李箱,这个行李箱看上
去有些空,似乎没什麽分量,所以能够漂浮在海面上,看来是不通水性的杨可如
情急之下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让自己能够始终漂浮在海面上。
程子俊一把揽过已经昏迷的妈妈,搭上那个巨大的行李箱,艰难的朝着岸边
游过去,脱水和暴晒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次都差点脱了力。
终于,程子俊拖着妈妈艰难的回到岸边。
他将妈妈的上半身扶起来,用力拍打妈妈的后背,杨可如的嘴里涌出一大口
海水,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救生衣太碍事……」
程子俊一把扯下妈妈身上的救生衣,眼睛却看的直了。
妈妈的身上,本来就只穿了一条纤薄的沙滩裙,在海水和风暴的蹂躏下,早
已经摇摇欲坠,只是堪堪还挂在她的身上,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下来。胸前的文胸
早就被海水给掀了开来,粉红色的蓓蕾在薄薄的一层薄纱下面挺挺玉立,散发着
别样的诱惑。
「呃……」
犹(欣)豫(赏)了几秒钟,程子俊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来不及去管妈妈的
内衣是否穿戴整齐,搂住妈妈的腰,继续拍打着她的后背,终于,在一阵剧烈的
咳嗽过后,从妈妈的嘴里又涌出几大口海水来,妈妈的眉毛微微动了动,终于是
醒过来了。
「妈妈!妈妈!」
「妈妈你快醒醒!」
杨可如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沙哑的嗓子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声音:
「唔……好渴……」
杨可如的精神状态很差,几乎在说完这一句话的同时,就再度晕了过去。
「水……水……淡水…………」
程子俊像个没头的苍蝇,在原地打着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淡水。这座小岛
一眼就能望到头,岛上既没有人,也没有动物,除了光秃秃的礁石和几颗不知道
结了什麽果实的椰子树外,别无他物,他要到哪里去找淡水?
对了,椰子树!
程子俊望着椰子树上饱满多汁的果实,只要能弄下来一颗,只要一颗,水的
问题就能解决了!
他翻开那个行李箱,翻找着有没有可用的工具。
箱子很空,里面都是些没拆标签的奢侈品和免税商店的购物袋,能看得出来
价值不菲,但在眼下的环境里毛用都没有。他翻了半天,终于在夹层里找到一把
很小的瑞士军刀。
「凑合用吧……」
程子俊就近跳上一棵椰子树,将人吊在半空用力的摇晃,树上的果实又大又
饱满,经他这麽用力的摇晃,还真给他摇下来两颗。
他拿出刀当凿子,用拳头当锤子,重重的砸了下去。
果实的壳上满是奇异的花纹,却比想象中的还要薄,程子俊这一凿下去,竟
直接给凿漏了,汩汩的汁水眼见就要涌出来,他心里却犯了嘀咕:
「能不能喝啊?该不会有毒吧?」
他仰起头尝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出来。
「妈的,这也太难喝了!」
他犹豫着,这是目前在小岛上能找到的仅有的水源了,就算真的有毒,他也
没有办法,毒死总比渴死强吧?
他捏着鼻子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备,感觉没有第一口
那麽难喝了。
「唉,聊胜于无吧!」
他扶起妈妈,将果实送到她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将果实的汁液灌进妈妈的
嘴里。
昏迷中的妈妈被呛了一口,但紧接着,喉咙开始不自觉的吞咽起来,不多时
就将整颗果实里的汁水喝得干干凈凈。
程子俊徒手又撬开一颗,继续餵进妈妈的嘴里。
第二颗果实又餵了大半,妈妈轻哼了一声,将头微微偏向一边,看来是喝不
下了。程子俊见妈妈的脸上逐渐红润起来,终于放了心。他在树荫下为妈妈清理
出来一块地方,让她平躺下来,自己则靠在她的身边,取过喝剩一半的果实,将
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倚在树干上,很快也沈沈的睡了过去。